及笄(完颜亶出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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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没有任何人会比赵念更配得上“清扬婉兮”了,她的眼睛,一旦见过,就难以忘记。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青衣嫩芙蓉,风姿摇曳,一颦一笑在心头。

越是美好,赵桓却越是惶恐。他不受控制地想起当年在东宫所学,《毛诗序》中提到的“君之泽不下流,民穷于兵革,男女失时,思不期而会焉”。

战争!

战争夺走了他的一切。

他的名字就是灾难的征兆,不幸的开始。

赵念也会被夺走吗?

赵桓心如擂鼓。那件丑陋的衣服又明晃晃地扎进眼里。

似乎他配不上任何美好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留不住在他的掌心,最终都会像残破的东京城一样离他远去。

“爹爹?”

“爹爹想什么呢。”

赵念凑上来,歪着头看他。

“爹爹刚才是不是没有听见我说话?我好伤心。”

赵桓勉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不安:“抱歉……我没听清。”

“那我再说一次,爹爹这次可要听好了。”赵念故作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说,“我已经及笄了,爹爹应该给我取字了。”

赵桓差点被她的郑重其事给唬到:“男子二十岁行冠礼之时才要取字,你

“我不管,我不管,”赵念拽着他的手来回摇晃,撒娇道,“我就要爹爹给我取字,就要就要,现在、立刻、马上!爹爹你快想!”

那个关于自己名字的阴暗的想法又在心里冒头了。

桓桓于征。

赵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也会继承我的悲剧吗?

他不想给赵念取字。可是赵念一直不停地缠着他,她的脑袋搁在他的双腿上,睁着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看。

抚槛兮远望,念君兮不忘。

赵桓无来由地想起这么一句话。他感到自己的眼中又开始充盈泪水。然后他忍住了。

“不忘。”

“不妄?”赵念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谢谢爹爹。”

她欢快地转了一圈,裙子上沾满了毛茸茸的芦苇:“爹爹看,我像不像仙鹤?”

赵桓想起来政和二年上元次夕,出现在汴京上空的瑞鹤。

“不,”他把赵念拉进怀中,生怕她如同仙鹤一般飞走,“你比仙鹤更美。”

若不能保其国民,但只求保其家室。

赵桓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站起身来:“我们快回家。”

“现在?太早了。太阳还在南边。”

“不,不早了,快回去,”赵桓用急切地、近乎乞求的声音说,“我们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话。

太晚了。

赵桓惊恐地看着一对人马朝着他们奔过来,双腿像灌铅一样沉,他极力克服生理的恐惧想要抱起赵念离开。

“吁

年轻的领头者拉紧了缰绳,他们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距离不到半米的地方,马的腥膻扑面而来,熏得赵桓几乎要干呕起来。

赵念不知道他们是谁。然而她有一种预感。衣着华贵的年轻女真男人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酒气,虽然不清楚自己何德何能能够迎接他的大驾光临,但还是拉着赵桓的衣袖跪下来了:“恭迎郎主圣驾。”

她不清楚女真人是怎么对他们的皇帝行礼的,只能尽量用用恭谨的造句、谦卑的礼节来应承。

完颜亶翻身下马。

“你就是赵念?”他用攥在手中的马鞭轻佻地去抬她的下颚,赵念被迫抬起头来,眼睛依然垂着,不能直视圣颜。

“回郎主,臣女正是。”

赵官家对大金称臣了,赵官家的女儿自然就是“臣女”。

“哦。”完颜亶笑嘻嘻地说,他的目光落在赵念身上的新衣服,便高高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上去——

啪!

赵念被一下抽倒在地,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眼泪直掉。左肩火辣辣地疼,鲜血很快泅开,蔓延到胸口。

赵桓想要护住她,但是他的手被赵念摁住了。

“你很聪明,也很漂亮。”完颜亶的语气冷了下来,“但是朕,不喜欢你的衣服。”

赵桓死死咬着下唇。他感到锥心的痛苦。

“会有人给你来送新的。朕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会比现在更聪明。”

丢下这么一句话,完颜亶甩了甩沾血的马鞭,毫无留恋地上马离去。

赵桓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他想要为赵念止血,然而看着狰狞的伤口,却不知从何下手。他自责地看着被打烂的衣服,如果不是他要送给赵念这件礼物,她也不会……

赵桓不明白,为什么大金皇帝会突然来到这里。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被遗忘才是。

赵念猜测兴许是看守请求赐婚惹起了他的兴趣,又或者只是此时已酗酒成性的完颜亶一时兴起。但无论如何,对她来说都是无妄之灾。

下次再见?

生活在如此囚笼里,她要怎样才能和完颜亶“下次再见”?

赵念是被赵桓抱回去的。赵桓的双臂酸痛至极,却不敢活动一丝一毫来使自己更舒服,以免牵扯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平添更多的伤痛。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挪回屋子,却发现门前站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女真士兵。他们冷漠地看着这两个人——

或者说,只是看着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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