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星期五(1 / 2)
从那之后唐诗总是做噩梦。
鲜血,哀嚎,眼泪,栀子味的熏香,还有男士香水的淡香。
它们糅合成了奇特又惊悚浪漫的氛围,成了她心底最深层的恐惧。
她看了心理医生,还是从此有意识地避开男性,避开长得好看的女性,直到最后避开所有人。
大三这年,学校给了唐诗美国一所大学的半年交换生名额,问她愿不愿意去。
其实她并不想去,新的环境新的人群意味着新的适应。但是交换生名额难得一见,若不是她这几年为了逃避恐惧而用学习麻痹自己,否则根本不可能取得这么稀有的名额。
再三思索,她还是接受了。
依然是避开所有人独自学习,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边人都自来熟,压根不在乎唐诗冷淡的反应,依旧隔三差五的过来跟唐诗搭话,吃饭。
托他们的福,唐诗甚至觉得自己能稍微适应社交了。
半年结束,唐诗回国前,同学们刚好放假,预定了度假村,把唐诗的名字加上了。
唐诗
她只好跟着去了。
美国北部的一个森林度假村,占地非常广,度假村内都是独栋小房子,相隔有远有近。大概因为太偏僻,所以空气质量异常优越,唐诗一下车就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然后她脊背一僵,回头环视了一圈,拎着自己的包站好不动了。
她对视线格外敏感,而就在刚刚,她察觉到一道格外炙热突出的视线黏着在她身上,促使她手臂生出一片鸡皮疙瘩。
心下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自己不该来。
伴随着不安,入夜后,唐诗刚洗好澡出来,外面突然响起了喧闹。
唐诗住的是小独栋,单层。现在她的门被拍的快要震落似的。
她打开门,看到一张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那属于她的同学:
“诗,度假村死人了
血腥味,喧哗声,尖叫,混乱。
唐诗应激反应被激起,双腿颤抖,眼前发黑,冷汗不止。
她站在外围不敢进去,没来得及擦的黑发湿哒哒的贴在肩颈,衬得那块皮肤越是白皙。
即使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无孔不入避无可避地缠绕着她,她觉得自己要晕厥了,或是回到那场噩梦里。
“你没事吧?”突然有人扶了她一把,清朗的男低音,身上传来好闻的男士淡香水味道。
血和香水的味道再次糅杂。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金发蓝眼,深邃的眉眼带着些疑惑但友好的看着她,头发有些湿润,像是刚洗完澡不久。
“没事。”她言简意赅的说,便离他远了一些。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信号。
没信号
突然心底有了更不好的预感,她上前扯了扯负责人的袖子,问:“你们的手机有信号吗?”
负责人和周围的人一听,都掏出手机看,然后露出更恐怖的神情。
“没有。”
“我也是。”
“天啊,这到底
从度假村到最近的乡村开车至少要两个小时,唐诗刚想问,就看到一个男人浑身是汗的跑了过来:“所有车的轮胎都被扎破了!”
“什么?”唐诗恍惚了一下,心底不好的预感终于猛地坠地。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
负责人安排所有人分成几大波住进大别墅里,防止有人落单,暂且还能起到监视作用。唐诗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尸体,却只看到无尽的红色。
脑袋一空,她腿一软,往旁边倒去。
“嘿,你真的没事吗?”闻到这个香水味,她知道又是先前那个男人。但是她整个人处于心悸焦虑的状态,浑身都开始颤抖,已经没力气再推开旁边的人。
“很抱歉失礼了,女士。”男人突然把她抱了起来,往大别墅走去。
唐诗脑海里全是那片红色。
慢慢地和记忆力的场景重合,她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逼迫自己深呼吸
唐诗高二的时候活泼爱笑,明目张胆的早恋,并且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男朋友。
在同龄人大多灰头土脸的年龄段,她漂亮得格外突出。
一次聚会,一个女生明里暗里讽刺她舔辛淮洲,听得她烦了,把杯子一甩就拎包走人。
其实她没走,辛淮洲发短信跟她说等会来接她,所以她绕到最偏僻的卫生间,进到最后一隔开始玩手机。
大约是价格贵,这家店的厕所比平常餐厅还干净,洗手台摆着栀子味的熏香。
她放下马桶盖,坐上去捧着手机刷微博。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外面传来脚步声,停在洗手台前。她漫不经心的刷着微博,只分了一点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有水龙头流水的声音,大概是在洗手。
水龙头关上,接着是抽纸的声音。
脚步声再次响起,也许是要走了。
她刚好刷到一条搞笑微博,没忍住笑出声,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第二阵脚步声,更加沉重,伴随着一道略微熟悉,带着不可置信情绪的女声:“你在这里做
然后随着什么东西入肉的声音,一切都没有了。
唐诗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神情,脑袋空空,在思索她听到的东西构成了一幅怎样的画面。
很快,血腥味给了她回答。
也许是水龙头没有拧紧吧,不然怎么会有嘀嗒嘀嗒的声音呢?
嘀嗒、嘀嗒。
她坐在马桶盖上,手机掉落在膝盖上,打在皮肤发出一声脆响。
栀子花盖不住鲜血的味道,浓稠恶心又甜蜜的气味慢慢渗透每一个角落。
唐诗后知后觉的开始颤抖,右手猛地捂住嘴,眼泪开始失控。
嘀嗒、嘀嗒。
有人开始动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越近她的心跳越剧烈,几乎被自己的心跳声吵到耳鸣。
那人走的很缓慢,脚步堪称优雅,似乎是知道她走不了逃不掉,所以慢条斯理的折磨她的心智。
“砰
一道门被踢开了。
“砰
快到她了。
“砰
隔壁的门被踢开了。
那人最后缓缓地停在她门口,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门缝底下漆黑一片的影子。
眼泪落了下来,她狠狠捂住嘴,努力把抽噎憋回去,却只能颤抖得更厉害。
门口的影子就这样停在她门前,然后极为客气礼貌地敲了敲门。
她哭了出来。
门又被敲了敲。
她用尽最后力气拿起手机,给辛淮洲发了条定位。
你知道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吗?
她发出信息的同一时刻,门外那人的手机响了。
“咔哒——”手机掉在了地上。
敲门声停了。
衣物摩擦的声音,门缝下那人的影子在动。
不可能,不要,不会——
“诗诗?”门外突然传来她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唐诗表情空白的望着门,没有回答。
怎么会这样呢?她呆滞的坐在马桶盖上,大脑像短路一样停止思考。
“诗诗,开门。”他声调依旧温柔,丝毫没有慌乱或者焦急,就像在捉调皮捣蛋的小猫一样,甚至还是纵容且无奈的。
她不敢开。
她到现在才发现,也许她从来没有看清过辛淮洲。
门外的人叹了口气,影子离开了。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脚步声来到了她的隔间。
心下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张清隽精致的少年脸庞。
他踩在马桶盖上,身高优势在此刻完全发挥了出来。居高临下,背着光,她只看到他晦暗的瞳孔,被羽睫打下的阴影把里面的情感遮的七七八八。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动作似乎是要翻过来。
她头皮一麻,猛地站起来夺门而出,刚打开门却被完全圈进了他的怀里。
少年精瘦高挑的身形把她完全笼罩,辛淮洲从身后环抱她,双手牢牢地套在她的腰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他的下巴蹭了蹭她毛绒绒的头顶,说话黏黏糊糊的。
他喷了香水,清淡的木质调男香,是她和他一起选的,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每次他喷这支香的时候都会被唐诗抱着狂吸,之后他就每次都喷这支了。
但是如今随着她最爱的高级香味一起渗入的还有栀子香薰,以及那股浓烈到呛鼻的铁锈味,它们共同组成怪异的调香,低级又高贵,劣质又精美。
辛淮洲的右手从上衣下摆探了进去,他的手很凉,贴着她温热的肌肤,摩挲着她柔软的小肚子,渐渐向上游弋。
“哭什么呢?”与手的温度不同,耳边的呢喃吐息灼热,细细的嗫嚅,声音轻到几乎被认为是在自言自语。但唐诗偏偏听出了那股若有若无的狂气,带着全无所谓的笑意,尽数淹没在她耳蜗。
她腿一软,被捞起放在了洗手台上。
身侧是歪曲僵直的尸体,那张前不久还在讽刺着她的脸蛋如今已尽数扭曲,狰狞的神情就此定格,瞪大的双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脖子一道切口依旧在渗血,喷溅的血液沾湿了半面墙壁,台上的鲜血正在慢慢往下滴。
嘀嗒、嘀嗒。
唐诗正对着辛淮洲,这才发现他大半个身体也都被飞溅的血液浸湿了。小血滴从雕刻的下颌线滑走,侧着抚过他的脖颈,最后与衣领的红色融为一体。她不敢看他,低垂着眸子收回视线,看到被他抚摸过的地方也沾上红色的手印。
他垂下头亲吻她的嘴唇,像被驯服的病犬,温顺的舔舐她的唇瓣。他一颗颗解开自己血色衬衣的扣子,露出被染成红色的少年酮体。
“诗诗,不要怕我。”他接着给她脱衣服,说一下亲她一下,黏着得不可思议,“我只是在清理不必要的障碍,你也会明白的,对吧?”
她很想跑,但是亲眼目睹尸体的过度恐惧让她浑身上下无法提起一丝丝的力气,只能像被捏住脖颈的幼猫一样仍人欺压。
高档餐厅的洗手间,一个杀人犯,一个猎物,一具尸体,满地鲜血。
未经同意的强制性爱都是强暴对吧,唐诗迷茫的想,她的男友现在是在强暴她吗?是的吧,是被强暴了。猩红的烙铁,强硬生涩的开拓,太疼了,疼到眼泪不受控的往下落。她心爱的男友在尸体旁强暴她,他的每个亲吻都带着爱意,他的每个动作都带着恶意。
恐惧到极点会变质成快感,快感叠加会增加恐惧,疼痛是恐惧和快感的最佳调剂。她的灵魂被拉拉扯扯,疼痛、恐惧、隐秘的快乐把她分尸,身上的少年掐着她的脚踝,他在嗫嚅什么,但她根本听不清。
多奇妙,她在被征服,他未尝不是。他看似屈服,实则把握了所有主权。
这场性爱像霸凌,像严父的巴掌,打在她的小腹,她的脑内神经,把她打的神智全失,理智全无。她就像被关进铁笼又打开笼门的无辜幼兽,恶犬在笼外拿着鞭子和糖等她爬出来,打一鞭子给一颗糖,直到让她完全丧失自我,明白糖和鞭子是等价的兴奋剂。
辛淮洲钳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接纳探入的舌。
她的初恋带来了死亡,暴力与温柔并存的初次性爱。她迷迷糊糊睁着眼,似乎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天花板是红的,墙壁是红的,眼前人是红的,那双暗沉沉的眼睛也是红的。
尸体还在流血吗?有人找过来了吗?他会被抓吗?她该怎么办?
红色,红色,红色,她也变成红色,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恐惧,爱意,惊悚的交缠,无声的尖叫。她想哭,但又想笑,即使她并不知道自己应该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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