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那天,泛黄的叶子一点一点往下落,皇子嫔妃皆坐在围场观摩李绪与陈朔骑。
我站在静妃身后,用余光看了一眼皇上,从我见到他开始,皇上就是如此严肃,莫名压的我心里喘不过来气一样。
静妃还是不敢面对李绪,只是低头静静喝茶,我担心李绪旧伤,心里总是突突跳。
陈朔心高气傲,选了一匹最难驾驭的上等好马,反倒是李绪的马平平无奇,我来来回回跑军营这几日,都在看陈朔一个劲的往那匹好马使劲,执拗到我接李绪离开时,他还在练,摔了好几次呢。
所有人都在劝他别盯着这匹马使劲了,听时城说这是以前贵妃秦氏所养的后代,是上好的西北大马,秦氏故去后皇上念旧,就留着了,因为难驯,一直留在马厩里和好马配种,那匹小马就是它生的,想到这时我看向李绪,头一次见他有喜欢的事物,就这么没了,他肯定很伤心吧。
最后一天,这匹马像是开窍了一样,突然顺从了,陈朔欣喜若狂,骑着它逛了好几天。
一阵嘶鸣拉回我的思绪,马儿不断喊叫,健壮的身躯不断摇摆,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的不轻,陈朔的表情也十分震惊。
马儿有力的后腿一脚将后面的马蹬倒,李绪坠马吃痛,捂着右胳膊皱着眉头看向陈朔。
陈朔也被它甩飞,马儿不断奔跑,四肢不断在陈朔身上践踏,一脚两脚……见此惨状我喉咙里泛起阵阵恶心。
静妃闻声看去被血腥场面吓到,开始发疯大喊,我紧忙抱住静妃不断安慰:“娘娘!娘娘!”
侍卫想进入围场,却怎么也制止不住发疯的大马,陈朔已经被踩成泥了,皇上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皇后焦急的大喊,一众陈氏都在惊慌,无人在意的李绪,踉踉跄跄起身,跑去侍卫旁抢走剑。
李绪举起手向大马招呼,大马发现人影向李绪跑去,李绪双手握紧剑柄,一剑斩断它的喉咙,鲜血溅了他满脸,马儿倒在地抽搐两下就死了,我看着李绪,他也在盯着我看,凝眉红着眼,本就无瑕完美的脸染上斑驳血迹,眼中多了许多情绪,他伤心了。
我像是明白一切,等到侍卫把陈朔和马匹的尸体收走的时候,李绪上前向皇上谢罪,是自己马术不,害了陈小将军。
皇后怒极抬手扇了李绪一巴掌,李绪不语只是低着头,我看见皇上带着厌恶的眼神看着皇后,皇后瞬间怯场,默默退到皇上身后。
皇上没有当场下达任何圣旨,只是说自己乏了,之后事余都给皇后去办。皇上总是这样,不会当场下达命令,只是让人回去不断的猜测,慌慌等待结果。
他甚至都没有看静妃一眼便离去了。
“母妃!”李绪喊着,捂着胳膊上前来到静妃旁。
静妃看了一眼李绪就使劲埋在我怀里,崩溃大喊。
太后拄着杖过来无奈的看着静妃,“不争气的东西。”
“母妃您怎么样了!是不是吓到了?”李绪还在担心体贴静妃。
静妃见到李绪像是见到鬼一样,张口要喊:“淑……”
“堵住她的嘴。”太后命令我,我连忙捂住静妃的嘴。
皇后见状,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亲侄子,现在皇上又走了,语气愈发毒了起来,“静妃,你的失心疯还没好啊,是见不得尸体还是想起了某人的尸体。”
“她的子嗣日日夜夜在你身旁,受尽冷落,你连见他一眼都不敢,午夜梦魇时淑真进入你梦里时,你做何感想?”
“啊啊啊啊!”静妃哭的更猛烈了,一个气没过去,晕过去了。
“皇后再多嘴下去,哀家就关你一月禁闭,你侄儿头七也别想安宁!”太后发话。
皇后冷哼,陈朔的尸体已经被“铲”起来,陈氏一族都跪在那里哭,一个劲喊着无法向陈老将军代。
一匹马就让陈氏嫡长子,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独子断送了命,直接掐断了陈氏延续引发内部纷争,李绪你的心,好毒啊。
陈朔被马活生生踩死,所有人归咎于陈朔自己驯马技术不,又随意杀害刚出生小马,才遭此报应。
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李绪伤口反复撕裂发炎高热不醒,皇上才想起关心他,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过意不去,一直在景祥坐镇,得知李绪身上的伤还是陈朔造成的还生气了一小会儿,可惜人已死去,如何追究也无所事事,皇上当他自作自受,秋猎也不再追究,此事也落下帷幕。
作为唯一无辜的殃及者如若,早已闭上双眼面苍白的胡言乱语。
我面忧愁,想拿调羹往静妃嘴里喂药,都被她吐了出来。
太后也待在景祥,面忧愁的看着如若。可能这是景祥最热闹的一天。
“你知道静妃为何会进冷吗?”太后忽然问我,这是所有人闭口不谈的话题。
我摇摇头。
“如若和淑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往往最讨喜,亲族最漂亮的两个孩子哀家对她们像对待亲儿一样。”太后回忆着,苍老的面容惘然若失,“秦氏私通北国意图谋反,失败后淑真进了冷,陈氏呢护国有功,风头正盛,一直在刁难冷里的淑真,听如若说淑真在里边过的不好,大着肚子还要着重活。”
此时,静妃忽然安静了,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像是在呢喃,我低头去听,只能听见一句话,“淑真有孕……”
太后叹气,“她偷偷去冷看了,如若从小爱读书,子胆小与淑真格恰恰相反,不受皇帝喜欢,得知淑真有孕,她鼓起勇气去见皇上也被吃了闭门羹,加上皇后的有意打压,没等到哀家,淑真就病死了。”
之后呢,我已经很清楚了,是谁让秦氏的尸体特意在静妃门前经过,逼她疯魔,病疾越来越重,直到宴会喊出那句“淑真有孕”,惹得皇上大怒直接打入冷。
是皇后,亦是皇上。
即使出了冷也只能住在已故好友的屋子,好惨啊如若,没有人真心疼你,都是以欺负你为乐痛快的人。
静妃没有孩子,在冷那几年,她确确实实视我如已出,即使现在我们各有各的心思,我会惋惜你一小会儿的,如若。
太医匆匆把个脉就对太后摇着头,然后就去李绪那里了。
皇上还是重视李绪,光太医就叫了五个。
她是被吓死的,是被谁吓死的呢?
我咬着嘴,太后闭口不谈,在她眼里旁族的血脉怎能抵得了亲孙儿重要。
“去告诉皇上吧。”太后说,“陛下也不会来看静妃最后一眼,后事谁来办由陛下说了算。”
我哭泣着起身,往李绪那边跑。我听见了太后止不住的叹息,还有她说的话,“不知此日过后,她该在什么位置,这景祥又要换主了。”
我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刮骨的秋风吹透我脸上几滴泪水,冬宛死时我没哭,如今也只是挤出几滴泪水,我何尝不是一种心狠,或许李绪像我,从小心中已经麻木看透了大半光,什么表情都要硬挤出来。
不过是两个从冷爬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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