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花豹（a leopard）0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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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叶秋叶秋，了不起的剑圣大大来H市找你玩啦！来来来，快猜猜看我在哪里？只不过这是无奖竞猜——在机场？在西湖？还是在你最喜欢待着的嘉世俱乐部呢？”

“猜一猜，猜一猜，猜一猜！快猜一猜

“还不说话吗？还在猜吗？都猜错啦！！！我在——你宿舍门口

叶秋刚醒就被这连串炮弹一般的话给弄晕了，她没设闹钟，昨天熬夜看比赛录像看到很迟，一敲完分析倒头就睡，一大早就被黄少天的电话炸起来，现在眼底还挂着两个乌黑眼圈，她窝在床上坐着，根本不想搭理这位不速之客。

但没办法，叶秋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就是对黄少天一点办法都没有。

女人叹了口气，想倒回被子里继续瘫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最后，她还是无可奈何地走过去，开了门。

“你怎么混过保安的，啊？”

黄少天看到叶秋倚在门口，她还穿着睡衣，不知道是谁给嘉世队长挑的，卡通得要命——这套衣服上好多奶黄色的小鸡，看上去突然就让黄少天想起了，他在游戏里发出的一个个文字泡。

[是我的文字泡把叶秋包围了。]他下意识这么想。

“那种事情不重要啦，快让我进去！叶秋叶秋叶秋，你说我们等会儿去哪里玩呀，今天天气这么好，去游乐园那逛逛怎么样啊刚起床呢

“登登——机智聪明的剑圣大大给你带来了早餐，怎么样，我考虑得周到吧！怎么啦，还是不愿意放我进去吗？你就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吗？都这样了，还不让我进去吗？还不让我进去吗？”

他又问，一脸纯良的样子，表面像只冲着主人不断摇尾巴的小黄狗，但内里却像只想要入侵叶秋私人领地的花豹子。

黄少天猜叶秋不会拒绝他，她虽然有的时候任性自我又油盐不进，和所有除苏沐橙之外的选手都有距离感，但黄少天莫名觉得，叶秋对他的那层边界已经慢慢模糊了。或许是因为他话痨；或许是因为他看上去没心没肺；或许是因为他说话直接，但在有些时候又能很快读懂空气，安静地做个局外人。也可能是因为黄少天老是黏着她，叶秋多少察觉了他的一些小心思，对他多少有那么点不一样。是对手、是同事、是朋友，是又在那么多朋友中有点特别的朋友。

“进来吧我房间里有很多队长级别的文件，像以前一样，等一下。”他看到叶秋让开了门，转过身收拾东西去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会等到你弄好再进去的！”

黄少天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就像个精明的猎人，恬不知耻地利用着叶秋的好心肠，只希望能和她靠得近些。

过了一会儿，叶秋招呼他过来，黄少天理所当然地走进了嘉世队长的房间

那是第六赛季的暑假。以剑与诅咒为核心的蓝雨，从由魔术师带领的微草手上抢下了一冠，那时候的人们还不知道，从今往后，联盟庙药之争彻底拉开了序幕。而嘉世早在季后赛第二轮就被微草踢出了局。团体赛里王杰希运筹帷幄，指挥着队友们先围剿了刷新点较孤立的沐雨橙风，又使出1对1明星战术针对一叶之秋。魔术师骑着灭绝星尘，飞到了斗神之上。

自第四赛季韩文清从叶秋手上拿下一冠后，“斗神不可胜说”被彻底打破，联盟也进入了百家争鸣的时代，不再是嘉世的一人舞台，蓝雨、微草、雷霆、烟雨、轮回...第四、第五赛季初露头角的黄金一代们，经过时间的沉淀变得锋芒毕露，他们从前辈们手里夺过了领袖旗帜，指挥着荣耀这艘船开往更遥远的方向。

电子竞技也进入了高速发展的阶段，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们加入了这个行列。

第六赛季的黄少天意气风发，他想他永远都忘不了决赛的团体战上，最后一名微草成员倒下后，“荣耀”两个大字闪出来的瞬间。他发出一声嘶吼，倒在电脑椅上，一下子放松了。胜负已分，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手指停止了颤抖，但此刻，他的心却还在激烈跳动，“咚咚咚”，不受控制似的，仿佛快要跃出胸膛。

“赢了！我们赢了！我们是冠军！蓝雨是冠军

在观众的欢呼声和尖叫声里，他甩开门奔向外面，和自己的队友们紧紧抱在一起。就算冷静如队长喻文州，在此刻也根本没法抑制住喜悦，蓝雨的选手围绕在一起，在纸花和泡泡地簇拥下，举起了那个珍贵的沉重奖杯。

那个夏天，是他最喜欢的夏天，是日后蓝雨的选手们回忆起来的，最棒的夏天。

喜悦在那一刻达到了巅峰，他从来没觉得玩荣耀是如此令人高兴的事情，看着手中的冠军戒指，他暗下了一个决心他要向叶秋表白。

无论成功与否，他都要试一试

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呢？他看着叶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打着哈欠，接过他买的早餐，像只啃着松果的小松鼠似得啃了起来。

或许是被她的荣耀技术给吸引了，或许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梦，最重要的，或许是看着她带着沉重的枷锁，他看着，想要走过去，做叶秋的骑士，帮她摘下脚上的镣铐，给她自由。叶秋像是被嘉世给捆绑了，她拖着嘉世，在荒芜的大地上疲惫前进，走往那终点未知的前方。

这让他不由地想走过去多陪陪她。

[但只是陪陪她就够了吗？]

他莫名想到了很多年前在酒店门口听到的那次性事，嘉世副队长将斗神压在了身下侵犯，用低沉地声音一遍遍呼喊叶秋的名字，那些低语现在好像还环绕在他的耳边。吴雪峰做尽了一切他想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

[不，我和他是不一样的。]黄少天确性地想。

他怎么能那么对待叶秋呢？那样的一坨雪，捧在手里都怕化了，根本不舍放到嘴里啊。

于是他凑过去，拿着纸擦掉了叶秋嘴边的食物残渣。叶秋一开始直接躲开了，像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举动，但很快，她就放任了他的动作，随黄少天怎么开心怎么弄。

“你怎么回事，我都这么大人了她吃完早饭，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想赶紧离这个突然发神经的剑圣大大远远的。

“那当然是我想做就做了呗。”

但黄少天不在意似得贴了过来，像一只靠近猎物的花豹，这个姿态有点眼熟，让她觉得有些危险。叶秋突然想起，多年以前，某个副队长也是带着这样——三分好意三分感兴趣三分狩猎一分恶意的表情接近了她，她当时年龄也小，迷迷糊糊的，被年长的人牵着鼻子走，最后被男人啃得渣也不剩。此刻叶秋心中的警铃大响，她想躲开，但黄少天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扑倒在了床上

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叶秋被黄少天按在身下，蓝雨的副队长在此刻把叶秋完全罩住了。在灯光的衬托下，黄少天的脸背着光，这让他莫名看上去比平常变得高大了好几分，那个最经常露出牙齿的人，现在将粉丝们最熟悉的表情给藏起，笑容褪去，虎牙收起，黄少天此刻变得更像他操作的角色——夜雨声烦，躲在麦田里，安静地看着敌人，在思考到底什么时候下手最好你想干什么？”

今天的黄少天有点不太一样。除了荣耀那个方面，叶秋迟钝归迟钝，她心宽，但在有时候却很敏锐，绝对不是什么感情白痴

看着那双眼睛，黄少天犹豫了。

[就算他向叶秋表白了，叶秋她会有反应吗？她会接受我吗？如果被拒绝了他们这样的关系还能继续吗？]

那一刻他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勇气一下子全漏光光。他退缩了，就像多年前在酒店门口落荒而逃那样，他听到自己这么说没什么没什么，来，我们来玩游戏吧

于是，孤男寡女就窝在叶秋的小床上，拿着游戏机打联机格斗小游戏，啥也没发生。黄少天操作的角色很快就被叶秋啪啪几下挑上了天，玩了几次之后，叶秋已经彻底习惯了这个动作游戏的基本操作，能轻车熟路驾驭角色。

[根本没法还击。]黄少天气得要死，他只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结果忘了叶秋一打起游戏就超级较真，转过头去，打算用几句垃圾话讽刺讽刺她。

但他愣住了。

电脑桌旁的窗帘拉开了点，金灿灿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在叶秋身上，这让她看上去全身都好像镀了一层金。叶秋此刻完全没注意到黄少天在看她，女人的注意力全在游戏机上，她还抱着那东西笑，手时不时戳几下按钮，很快，黄少天的角色血量就变为了0。

但黄少天不在意那些了，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就充满了勇气。

[向她表白吧，向她表白吧！她离我这么近，阳光这么暖，气氛这么好，叶秋还在笑！如果不说，选择下一次告诉她，下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再鼓足勇气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坠入爱河的人都像我这样，一会儿沮丧万分一会儿又信心满满的吗？]黄少天想，自从被奇怪的丘比特射中后，他的心中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人——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叶秋，光是念到这两个名字，他的心就会立刻砰砰乱跳，灵活的舌头就像打了樱桃解，冷静地不再像个剑客，倒不如说，变得像个热血的狂战士。怪异的兽欲和单纯的保护欲交错在一起，使这份感情变得扭曲。他想，叶秋或许不需要帮助，但他还是想保护她。

她永远都不是那个需要拯救的高塔公主，但他还是想单膝下跪给叶秋送上玫瑰花。

“叶秋。”他听见自己开了口，坐在他旁边的女子看过来了。叶秋愣住了，因为黄少天此刻憋红了脸，表情非常认真，认真到她好像不认识黄少天了。

“叶秋，我喜欢你。”

那双在阳光的衬托下变得有点琥珀的眼睛底带着急切，黄少天抓住了叶秋的手，趁着叶秋还没反应过来，又重复道叶秋，我喜欢你，好喜欢你，我超级喜欢你叶秋，和我交往吧我真的了解黄少天吗？]叶秋想。

黄少天的手滚烫，他捂着叶秋，就像要焐热一块永远不会变的珍贵水晶。叶秋晶莹剔透，太阳一照，就折射出柔和的光。可叶秋知道自己不是如此珍贵的存在，她顽固，她任性，她自私，她甚至不愿为任何人做出改变。陶轩问，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还是不露面吗？吴雪峰问，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还是不答应和我交往吗？叶秋问她，姐姐，战队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是不跟我回家吗？

[我明明只是想把这个游戏一直玩下去啊。]叶秋看着黄少天握着她的手，眨了下眼睛，情绪也有些波动。

她能懂他们的好意，但不想接受。她不愿意接受。小时候的家暴让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弟弟帮她承担所有的鞭打，她不想拖累他，就选择离家出走；再之后，那个她在嘉世网吧遇到的好心少年——她真诚的初恋苏沐秋死在车下，她看着那具尸体被烧成了灰，被安葬在墓园里；渐渐地，那些感情仿佛变成了诅咒，她开始变得害怕那些珍贵事物，将自己塞进了俄罗斯套娃里。

她选择了逃避。

她只想一个人，也不是说在任何方面都一个人，只是想在感情方面一个人，不想建立起过于亲密的关系。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她觉得爱这种东西被造物主从她身上给抽走了，或者这么说，全部都被转移给荣耀了。

三连冠的那一夜，叶秋没有睡着，她窝在被子里，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她离家出走，像个不听话的坏小孩，但她也许并没有做错。因为她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我是为冠军而生的。我是为荣耀而生的

“少天。”叶秋放下了游戏机，她认真地回答道，“我拒绝。很抱歉，恕我直言，我不能和你交往。”

[我拒绝了他，我拒绝了那个一直亲切认真对待我的人。]

[我拒绝了黄少天。]

叶秋想。

这份诡异的愧疚从她的心里冒了出来。如果是别人可能不打紧，但这个人是黄少天，是就算是对手也对她很友好、很热情的黄少天。是她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看到黄少天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