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夏(1 / 2)
人與人之間總是因為特定的關係才得以存在這世界上,若沒有關聯,既不是誰,連丁點都不曾立足
宇薇是瑋邑的學妹,留了頭短髮露耳,削薄的髮尾因女性的特徵而柔軟服貼在後頸
說是這樣說,宇薇像極了野小孩,穿著因為躲避球而印上球印子的體育服、桀驁不馴地將褲管磨出脫線拖曳在腳邊
國中放學後她總是跟著瑋邑抄著球往操場去廝殺一番,宇薇的反應快,對她來說傳球的及時救援易如反掌,而瑋邑仗著體型上的優勢,輕而易舉巴過宇薇的球
他們曾一起躺在被夏日蹂躪過發燙生煙的水泥球場上,牛飲著冰涼的礦泉水,然後看著像橘子般鮮豔的太陽
高中時他們三五成群的泡在網咖與麥香紅茶裡,屁股陷在柔軟而充滿異味的絨布沙發內,他們躲在天堂的伺服器內,交易拿不到的寶物與廝殺看不見的大考敵人
大學是慘不忍睹的初體驗與比自由更不自由的自由,他們享受被愛與割愛的過程,初體驗被傷與傷人的滋味,浸泡在啤酒與麻將之間,社團與學生會
畢業了,他們同樣是這群人,幾個朋友、瑋邑然後宇薇,這又多了瑋邑的女友
不一樣的是宇薇,留長了更柔軟的長髮,髮尾些許的蜷曲,像扭著身體的毛毛蟲
她的外表一如花的容顏年日下蛻變,細緻的睫毛與嘴唇,應著青春的痕跡些微留在臉上,但不礙著她柔嫩的美
宇薇在一次的聚餐下呆著,差點把沾壽喜燒的蛋黃當柳橙汁乾杯,然後脫口而出:「靠北,我又失戀了。」她交了男朋友又失了戀,一臉無所謂可又看的出不甘心咬著唇的表情
與其說宇薇十分難過,不如說她難過的是不知道該不該難過
有的時候宇薇也想就這樣沒有知覺、不省人事的生活著,最好成為一個沒有記憶的人
可對宇薇來說,最深植人心的卻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必須掰著指頭數的那個以前,打完球而並肩躺下時的記憶,包含身邊的人濕漉的臉與被太陽烘托的汗味和著髮蠟,一股懷念的味道油然而生
再回到現在,他們在餐後吆喝著去唱歌,付了開瓶費,一罐罐黃色包裝的啤酒像小小兵一樣被列隊而出,然後她突然笑了。
「欸,侯宇薇。」瑋邑的聲音從腦門的某個地方而出
即使是在這麼吵雜的環境,在眾人扯著喉嚨或破音、或走音的王妃,宇薇仍然可以辨識瑋邑的聲音
那股總是讓她聯想到夏日的嗓音
她是瑋邑的小跟班,從國中開始被欺負著玩,無論是打球架拐子,或是冷不防半瓶的冰水往宇薇的衣服裡倒
宇薇發呆著,盯著字幕聽著歌曲,包廂裡漆黑如墨,只有幾盞黃燈流瀉,她想起那個跟著瑋邑屁股後面的自己
為了融入他們那群臭男生,以求更靠近瑋邑,她穿上T穿的束胸使自己的胸部平坦、剪短了頭髮,甚至為了拼一口他們所謂「兄弟」的氣,追到學校最受矚目的女孩
除了笑自己的天真之外,也笑自己竟然羨慕以前自己的天真,然後她輕輕的笑了
「喂侯宇薇不要醉在這裡,很麻煩。」看宇薇倒在沙發上,頭像快脫離枝椏的樹葉頹在一邊
「誰在跟你醉?」她斜著眼翻了一個眼白,「就只不過失戀而已,有必要這樣喝嗎?」他又繼續說
氣氛一下子就僵了,她清醒著像脫離自己軀體的靈魂往旁看著他,好像回到以前,那個不管怎樣都要碎碎唸的瑋邑
「幹,他是有養妳還怎樣?有必要為他這樣喝喔?」他又繼續說,然後侯宇薇吐了
一股酸味往喉頭竄出,宇薇及時把頭往沙發外的垃圾桶吐,「幹,有夠髒,就說了吧。」瑋邑偏頭拍著宇薇的背
說完便拽著她起身要回家,「回家吧。」他說
於是她攤著像是屍體一樣,暫時不想想起瑋邑的女友,靠在瑋邑背上可是她總是想起瑋邑的女友
這竟是她那麼唯一一次這麼靠近他,認識了這麼多年,這是她第一次碰觸他厚實的肩膀。
再沒有男人的背影可以如此使她珍惜
他扶著宇薇上樓、開門,一鼓作氣把這些事情做好,「喂,妳去清一清,我等妳好再走。」他拍拍宇薇的臉說
「你先走,我等等洗。」半開眼睛宇薇說,頭枕在舒服的記憶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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