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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普陀山的路上林绪的病在渐渐严重,徐双上蹿下跳,企图阻止他继续开车转去医院,可他以为徐双病了,绕了一百多公里的路找了家宠物医院给徐双看病。事实证明,徐双跟着林绪,唯一的病可能就是肥胖病,因为她吃得太多了。看到徐双因为医生说它胖而耷拉着一张死猫脸,林绪露出了旅行来的第一个笑容,也是徐双见到的唯一一个笑容。
站在高大的观音像前,在其他游客的情绪感染下,也伸出爪子握在一起作祷告状,看得游客们啧啧称奇。徐双听着他们的夸奖竟有些骄傲起来,不自觉地就扬起了下巴,高贵冷艳地跳上了林绪的肩膀,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也拜一拜。
林绪没有领会徐双的意思,只是稍稍抬头望了一下观音像,半阖的瞳仁中映着雾气的倒影,倒像是他眼里长了雾一样。观音踩着莲花座高高立在神坛上看着芸芸众生,聆听他们的抱怨与心愿却不置一词,安安静静做一个旁观者,做芸芸众生的倾听者——或许神存在的意义也就是这样。徐双想。
看完观音像后他们又去了潮音洞,一个海岸曲折往复,怪石层层叠叠的大洞。徐双觉得林绪很奇怪,有亭子不坐一定要站在桥上看洞。洞底下的水那么湍急那么深,浑浊又带着沙土的气息,他到底要看什么呢?她没法开口问,林绪也不会回答,只有他自己知道。
最后的日子
青山市的青山上,青山上的青山公墓上,长眠着一个叫林绪的人。林绪,男,青山市人,毕业于青大艺术系,花花公子里最懂艺术的,搞艺术里玩得最花的。有名的企业家父亲与继母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家庭幸福和睦,当然,除却林绪。
在离天涯海角还有三百公里的一个寒夜,林绪在车里小憩再也没有醒过来。徐双就是在那时候脱离猫的身体变回灵魂的。她还没来得及想办法报警让人来带林绪走,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附然后不省人事,再醒过来就是医院了。
徐双拔掉针头,拔掉氧气罩想要冲出病房去找林绪,却看到了大厅上的电视。徐双如果是林绪,一定挺骄傲:果然人还是死了更受关注。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活着的她一定比死了更受关注。一个手背飙血脸色苍白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枯黄头发没掩住的一半脸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又像疯狂又像痛苦。
再回忆起和林绪在一起浪迹天涯的日子,徐双有些遗憾,她知道了关于林绪的一切,可林绪却对她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是一个灵魂这种魔幻的事情。等到了那边一定要给他一个大惊喜,公平起见也告诉他自己的过往,比如怎样变成孤儿的,比如怎样变成合群的精神病的。
离去的人离去了,留下的人生活还要继续,不论多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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