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女人(2 / 2)
对面没了声音,也许是生意黄掉了
在这个县城,她这样的价格并不算很便宜。但电话里的这个人明显就是来拿她开涮的,并非诚心交易
那人突然轻笑起来,只是笑声并不友善,反而刺得她耳朵酸疼
“太便宜了,我怕质量不好
这是贴脸在骂她廉价货啊
“你……”刘盏不想吵架,只想快点结束对话,不再搭理这个神经病,“那就这样吧,再见
“我一晚能给你一万块。”李嵘坐在工作桌边,在楼下转着笔,慢条斯理地说话,“平常你得每晚拉到一个,连续二十天不打烊,才能赚到。是吗
还反问她,真有够恶心人的
手机摔到了地上,角缘逐渐有裂痕,她连忙把它拾起来,小心翼翼地哈了几口气:“先生,你的妄想症,有点严重。没去医院看过吗
李嵘的嘴角咧得更厉害了,她之前装得像个单纯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现在才露出牙尖嘴利的真面目来
他忽然把手上的笔扔到天花板上,发出“咔哒”响声,刘盏皱眉低头,看着地板上的动静
软件里搜索了她的手机号,他找到了了星号后面跟着的一个盏字,以及一只狸花猫打盹的头像,点开,在支付界面,输入了一个1,后面跟着成串儿的0,最后是付款
“钱打过去了。我就住你楼下,502。你今晚上门。”李嵘靠在人体工学椅上,“我需要的是,一万块钱的质量,感受不好,随时退款
“叮”,刘盏的手机震了下,她收到了入账短信,10000元。整个人仍旧处于懵逼状态,甚至分不清是虚拟还是现实,是骗局还是天上掉的大馅饼
“等等,先生……”她的声音居然开始发颤
李嵘慢慢地,无声地冷笑。怕是终于钓上大款了,见钱眼开的人,他见过太多,变起脸来比什么都快
“今晚不行,有人要来。明晚可以吗
“不可以。”李嵘蹙着眉头,“今晚9:00,你准时出现
“不不不,今晚真的不行。明天好吗?”刘盏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会儿,她给陈老师偷偷准备了生日惊喜,他应该还在赶过来的路上
“什么人,这么重要?”李嵘耐足了性子听她在这儿扯皮,也许又在耍什么小把戏了
“我不能说。先这样,先生,我把钱退给你。”尽管很不舍得,但她倒是觉得事出太过反常,这钱指定有点问题
“不必了,到时候我通知你
他挂了电话,已经感觉到了生气
刘盏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一万块钱,像个烫手山芋。她不傻,楼下出手这么阔绰,藏满了猫腻,到时候不是被挖肝,就是被偷肾
还想让她上门,绝对不可能
刘盏把放在冰箱里的爱心小蛋糕拿了出来,事先写好的祝愿小卡片偷偷塞了进去,陈老师肯定会开心的吧
三年前,她在乡镇小学出大门一公里内的商业小广场站街,有公司管着,是个只在半夜营业的KTV。后来老板欠赌债破产跑路,她也没人管了,员工就地解散
当年除了亲亲搂搂抱抱外,她不做任何其他的服务,钱也够吃够喝。这几年市场经济下行,小广场里的门店,关了开,开了关,轮番好几波。只是停留在浅层的肢体接触根本不会有客人,赚不到钱,生计所迫,她也只能去卖了
陈云生就是在那时认识的。那天出来拉客的刘盏当晚喝的烂醉,躺在马路牙子边,最后醒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他端着碗热汤在床头,她迷迷糊糊地张嘴,被他喂着喝下去
好幸福,好温暖,好渴望,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刘盏可以骗所有男人,唯独不忍骗陈云生。一个月里,她跟他做了很多次。后来实在忍不住哭着跟他说,自己就是个婊子,被很多男人操过。但她记不得他们的样子,都是一次性的东西,她不接回头客,做完不再有任何联系。是坦白,也像是保证
陈云生丝毫不介意,甚至还摸着她的头安慰着:“我没有资格对你的经历评头论足,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没有
那时候刘盏快哭成一滩水了,她从未见过陈云生这样的男人。他在乡镇小学教书,有文化,有见识,跟她这种低级阶层的婊子不一样。别的男人很少……大多是毫不顾忌她的感受,有的甚至变态到把她当狗一样戏耍,只有陈云生一个人会温柔地、珍惜地吻遍每一寸肌肤
她从没收过陈云生的钱,陈云生也没有给过。她不想让利益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变质。这个男人不是客人,而是……恋人
当然,心里的话,刘盏从没有说出口过
终于等到有人敲门,刘盏开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在门口就跳进他怀里,闻他颈间熟悉的气味。“陈老师,我等好久了,你今天好慢
“小盏。”陈云生抓住她乱动的胳膊,很快就放了下来,自己抽开身,“我待会晚上还有事,先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了
刘盏有些错愕,还是努力扯出笑容:“我给你买了生日蛋糕,今晚不住在这里吗
“不了。”他的唇贴了贴她的额头,“马上就走了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学校里的吗
“嗯。刚升了组长,有前面的烂摊子需要收拾。”他道
“恭喜。”明明是祝福的话语,刘盏的语气却酸酸的
陈云生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看了眼手表,就准备离开,刘盏很快拉住了他的袖子,抿着唇道:“我前几天在学校门口看见你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你怎么又去学校了?”陈云生开口,尽管脸上还是淡淡的,语气已有质问的感觉,“你别多想了,一个同事而已
“真的吗?”也许是女人多疑而敏感的天性,她根本不相信有这么简单
陈云生笑了笑,刮了她鼻头一下:“骗你是小狗
刘盏的大脑顿时有些空白,到嘴边的话也忘了,只是用眼眸不舍地缠着陈云生
“我新买的衣服,本来想今晚让你看看的。”她直接把领口松开,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黑色细绳挂在脖子上,没有任何松紧设置,硬生生勒出了红痕。刘盏又把胸口的衣服往下拉了点,两个拇指甲盖大小的布料,只能遮住乳头,乳晕全放肆地跑了出来
她明显看到陈云生的喉结烦躁不安地动了下。但这个男人还是很快背过身去,毫不留恋走下楼梯
刘盏克制不住鼻子里酸楚,眼泪直接跑了出来,“陈老师,你上来好吗?我想你了
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冷意,来自这个秋末冬初的季节
可没有人来抱住她,她只能环抱住自己,蹲靠在生锈的防盗铁门上,像个流浪者。
↑返回顶部↑